温昼

华韵内敛,流光暗藏。
头像@Blancano~

 

【黄喻】当归

00

火锅沸腾了,满满的原料把汤染成了红色,辛辣的味道挥发在空气中。

黄少天捞起一块毛肚喂进嘴里,口感麻辣,烫得他没嚼几下就赶紧咽下去了,吞下之后只好张开嘴哈气,让舌尖火辣辣地痛感消掉一些。 

“调皮啊你,”李远推了他一下,把他的碗拿起来,“你不是最近火大不能吃这个嘛。”

“对啊,我特意去给你叫了碗清汤面。”徐景熙说道。 

黄少天把筷子一扔,忿忿不平:“我靠我靠,你们好狠的心。有一份麻辣火锅摆在我面前而我只能咽面条,我跟你说我们友谊走到尽头了,这是人干的事儿吗!啊?我知道了,你们想馋死我,之后坐上销售第一的宝座,我就知道,你别妄想。”

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过友谊。郑轩默默放下筷子,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吐沫星子:“......我们这桌就你一个销售部的。”

“最近我人生中发生了一件大事。”黄少天看着那滚烫的火锅,“我最近......恋爱了。

郑轩有些不可思议:“你,难道喜欢上了这家火锅城的老板娘?” 

黄少天一口啤酒全喝进了气管,呛得上气不接下气,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……这老板娘和她丈夫结婚的时候,我还没断奶……” 

往事不堪回首,黄少天惆怅地再一次端起酒杯:“我,喜欢上了我家楼下中医馆的那个——” 

“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?你你你……”李远捂住了心脏,“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……” 

“我靠!少年你们能不能收收脑洞!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一个没品味的人吗?”黄少天张牙舞爪,扑倒李远那里一把抢过自己的碗,“我说的是,中医馆新来的实习生!”

01

黄少天其实没什么大病,只是身体出了点小问题。

最近天热,虚火旺,精气盛,外加饮食不规律,肉吃的多菜吃得少,晚上不睡早上不起,导致内分泌系统出现故障。特别是躺在床上望着湿湿的被单体验了一回重回十八岁的感觉时,这酸爽。其实这都不算啥,好好调节一两个月就足够了,多大点事吗!我是处男,我火气大我自豪。

内在的东西别人又看不出来。可是某天早上起来,黄少天发现自己的帅脸上长了一颗痘痘,隔天发现病情似乎愈演愈烈,虽然离远了看还是一张好颜,近了就不尽如人意。作为一名靠脸和嘴巴吃饭的商场金牌销售员,这绝对不能忍。过程非常曲折,他一开始是去化妆品商城买了瓶祛痘保湿水精华,晚上抹了一脸,隔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结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请了假之后决定去医院看看,戴着大大的白口罩和鸭舌帽,医生给他开了几种药,说那个化妆品商城卖的东西有激素,这只是普通的过敏反应。

之后他就开始吃医生给的药,两个星期过去了,没见好。李远都开始说他是不是回光返照重回青春期了,黄少天悲恸欲绝。

自己家楼下有个中医馆,医馆的大叔黄少天从小就认识,医德不咋地但是医术不错,,想一想不如死马当活马医,网上说可以用中药调理,黄少天索性死马当活马医,去碰碰运气。

老魏正在看他那台旧电视,听见了叮咚的一声。“哟,阿黄啊,有日子没见了哈。”

阿黄你妹啊,你以为是外面那条狗吗?黄少天往他那桌子前一坐,“把脉!”

老魏看看他:“你得啥病了?”

黄少天被他噎了一下:“你自己是医生还问我,我不就是来让你看的吗?”

“哦。”老魏答应了一声,“我这儿前两天来了个小伙子,医大的学生,听他说下学期要考研,暑假了来实践一下。你要是没大病就去楼上找他。”

黄少天双臂抱在胸前,翘着二郎腿,被压在下边的脚尖点着地面,一晃一晃得摇着凳子:“还是算了,实习生,不知道有没有把握呢,万一出个好歹你负责啊。”

“喂,小喻可是高材生,孩子挺靠谱。”魏琛抽了一口烟,白色的烟游丝般缠绕在他粗糙的手指头上,语重心长地教导,“成全别人是一种美德。”

“高材生来你这里啊,这不是误人子弟吗?我还是劝劝他赶紧走人找个好归宿。”黄少天道。

“你这话我可不爱听,想当年老夫也是神——”

你就瞎掰吧,小伙子,叫小玉,这么娘炮的名字能有谱才怪,把脉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翘兰花指咧。黄少天没等他说完,转身噔噔噔上了楼。

木质楼梯踩上了就咯吱咯吱地响,撩开了楼梯口垂下来的门帘,串在一起的彩色珠子碰撞乒乒乓乓的。药材都放在二楼,空气里弥漫着幽幽的药香。

屋子中央有张桌子,一个青年坐在旁边。穿着宽松的白T恤,看着一本字典那么厚的书。听见声音回头,对黄少天笑笑:“你好。”

根本不是我想的辣种男孩子。黄少天捂住了心脏。

02

“坐吧。”青年招呼他,啪的一声合上书。

喻文州眯起眼睛打量来人,这根本不是我想的那种男孩子,刚才听说话像是一只染着一头黄毛不可一世的轻狂少年。

他从柜台上拿了个脉枕,放在黄少天面前的桌子上。

“先切脉吧,”他说,“把手放上。”

黄少天举起双手:“哪只手呀?哦哦哦我知道了,男左女右是吧。啊你这个手枕不错,柯基犬我好喜欢的,不过我手枕不是这个只是个普通的啦,但是我有一个柯基的手机链!等我给你看一眼。诶我手机呢,啊对我手机落在家里了哈哈。”

“......”喻文州清了清嗓子,“不是的,两手都要把,因为两手寸关尺所主的脏腑不同。”

“哦哦原来这样啊那就都把一下——”黄少天没懂,不过他还是大手一挥,“没关系的呀。”

03

“嗯,最近肉食稍微少吃一点,然后牛奶也少喝,尽量不要吃油腻的麻辣的,调节的快一些。其实也不是很严重,如果饮食作息方面注意一些,一两个月就好的,药吃不吃都可以。”

“啊那我不是被骗了,上上个星期我去医院他们给我开了药,我不是白吃了,那个面儿药好苦的哦。”黄少天转转眼珠子,“如果吃中药的话,是不是能恢复的快点?”

“调理的话会好一些。”喻文州模仿黄少天的语气,“不过这个也是好苦的哦。”

“开药吧英雄!”黄少天大义凛然,“......黄连什么的能不开就不要好了。”

喻文州笑着拿了一个小簿子,翻了一页开始写。

黄少天凑过去看,什么左寸弦细,茯苓白术的,一个字都不懂。

“哎呀哎呀你这个字写得真好看!”黄少天叫,“他们说中医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哈哈因为是玉帝身边写天书的!如果老外考中文四六级就要求辨认老中医开的药单,这是行楷你以前肯定练过吧?”

......练过。喻文州默默扣上笔帽。

“等一下在这里签个名行不行?”黄少天指了指底下的药师签字一栏。

喻文州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,行云流水一气呵成。黄少天愣愣的看了眼“喻文州”这三个大字,心说真是误会,原来是这个喻啊。

喻文州想了想,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黄少天。”黄少天字正腔圆地回答,“黄飞鸿的黄,少侠的少,天地的天。”

事后黄少天拎着七天的药回到了家,看着那张药单患者一栏上写的“黄少天”。

黄少天把那张纸折了几折,小心地装进衣兜,以后用这个练签名,倒是不错。

04

晚饭后黄少天把一锅的药熬到只剩一碗,不大的屋子里满满的都是药味,筛了药渣之后捧着那碗黑不溜秋的东西,正襟危坐一脸严肃,思虑片刻,伸出舌头舔了舔,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狗。

而此刻黄少天想的是果然看错喻文州了,这真的是十分靠谱,从不坑人。他说药苦,这药果然苦。

他拿了一杯水放在面前开始艰难地喝药,一口药,一口水,一口药,一口水,本来这药就是在晚饭后吃的,之前的晚饭还没消化干净,又灌了这么些东西,胃里涨涨的,特别难受。

之后过了好一会,嘴里的苦涩味道仍是没有消掉,黄少天呲牙照照镜子,原来是药渣没有滤干净,有几片粘在了牙上,才一直有味道。

刷了两遍牙,黄少天趴在床上,心说早知道还不如听喻文州的,不吃药了。

隔天黄少天下班回家,去楼下找喻文州诉苦。

“这药一点都不好喝......你不是没给我开黄连么,一口药我要喝好几口水!今天早饭前喝的药,撑得我都吃不下早饭了......”黄少天道,又指了指自己的脸,“而且这个还在!”

“这是药又不是糖,味道不好是肯定的,”喻文州哭笑不得,这位磨磨唧唧都半天了,像个小孩子一样,十分打扰他工作,“就算良药苦口,这也不能一下子就起效啊。”

黄少天又叨咕了一会,看看喻文州:“你这是在干什么啊?”

“分药。”喻文州回答,在药堆里挑挑拣拣,手上的动作没停。

“分什么药?”黄少天问道,指着其中一摊,“这些是什么?”

“这些药是刚刚买回来的,但是有一些不太新鲜。”喻文州指给黄少天看,一些药上长了霉点“霉变了之后,失去了药效,可能还有毒性。”

“哦哦哦,无良商家。”黄少天批评,之后又说道:“这么长时间你就分了这么一点啊!”

因为你一直在打扰我啊!一个话唠一直在你身边说废话而你碍着面子不好意思打断。

喻文州苦恼的看着黄少天:“嗯,那个,这么晚了,你不回家吗?”

“晚吗?不晚不晚,你看天还没黑呢!我家就在后面的小区,来回五分钟就到了!”黄少天热情道,“来来来我帮你分!一个人也是无聊嘛!”

喻文州:“.........”不会把好的药当坏的给扔了吧......今天是分不完了。

05

喻文州低估黄少天了,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,虽然嘴上说个不停但是干活蛮快,在老魏赶他俩回家之前总算是分完了,临分别前喻文州给了黄少天一个感激的微笑,笑不漏齿;而黄少天也报之以微笑,呲出一口大白牙。

第二天傍晚,黄少天又来了,哭诉药渣无论怎么弄都不干净,喝完满嘴药渣子,要多苦有多苦。喻文州被他逗笑,给了他一个专门滤药渣的网勺。黄少天看喻文州一个人,以示报答陪他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医书。

喻文州喜静,一个人看着书津津有味,屋子里静悄悄的,听得见挂钟滴滴答答地走动,和不徐不缓,轻飘飘的呼吸声。黄少天有些郁闷,感觉气氛有点冷,但是他又不好打扰喻文州。

阁楼上全是木质家具,时间长了有药香缭绕挥之不去,这喻文州要是换身古装,那就和电视剧里一样一样的了,黄少天打了个哈欠,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自己。

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,结果楼下老魏收拾东西要关门,一嗓子又给黄少天嚎醒了。

第三天早上黄少天骑着自行车要上班,正巧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喻文州,一个激动险些撞在他身上。晚上黄少天又来了,说是自行车车胎漏气,来借打气筒。老魏说在二楼的储物间里,黄少天翻箱倒柜找了好长时间无果,求助喻文州,喻文州用时五秒完成任务,说,打气筒就在门背后,你没看见它,它都看见你了。

第四天晚上黄少天哭着回来,喻文州看见吓了一跳,结果是黄少天眼睛里进了东西拿不出来,越揉越疼,喻文州给他翻了眼皮,把灰尘弄了出来。黄少天十分感动,把揣怀里当晚饭的包子拿出来给了喻文州俩,皮薄馅大,热乎乎的,还冒着热气,后来让老魏看见愣是坑走了一个。

第五天晚上下了大雨,黄少天一路小跑回家,即使是打了伞身上也淋湿了大半。看见喻文州一个人在门口,回不去。黄少天抓着人家的手不由分说就带人回了家,给喻文州换了身衣服,雨小些了,才送喻文州离开。

06

第六天,黄少天从中医馆回来,带着喻文州还给他的衣服。原来有些脏,现在洗得干干净净,还有一股洗衣液的味道。

半夜黄少天从床上醒来,这回儿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。

黄少天有些迷糊,他在梦里看见了喻文州,一觉醒来梦里的情节就记不清了,但是喻文州的脸一直在他眼前晃啊晃。黄少天心说这几天真是天天都看见喻文州,竟然连做梦都梦见了。

他粗神经地翻了个身,然后愣住了,掀开被子下床,果不其然又是湿乎乎的睡裤。

第七天,黄少天的药已经吃完了,去找喻文州再开几副。

当喻文州的手指按上黄少天手腕的的时候,喻文州偏偏头说:“有点紧张?”

黄少天说:“这个,可能是之前上楼的时候跑快了吧,你等等,等我缓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扑通,扑通。

黄少天试图用灵魂控制肉体......可惜失败了,他还没混到毕达哥拉斯大师那样流掰的境界。

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,清晰而沉重地在胸腔里跳动,像小时候犯错误被抓去老师办公室一样,格外活跃。

黄少天脑袋里轰隆的一声。

07

“我觉得,他也一定喜欢我。”黄少天搅拌着手里一高脚杯的浓浓中药,打电话给郑轩。

......现在是晚上十点半,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。郑轩:“哦,恭喜。”

“我是说真的诶!”黄少天优雅地抿了一口药汁,吧唧吧唧嘴,“他最近给我开的药越来越不苦了,今天还告诉我在药里放三个大枣。”

08

长太息以掩涕兮,哀人生之多艰。

黄少天看着手里厚厚一沓纸,店庆大酬宾,夏日嘉年华,而我却在火热的夕阳里一个人发着传单。

从公司一路走到自己家楼下,腿都有点酸了,还只发了一半,每一张都是饱含着深情发出去的。

这不是吃饱撑的么,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看,黄少天有一种直接把这些扔进路边垃圾桶的冲动。然而他生生忍住了,作为一名兢兢业业的职员,对待每一件工作都要信心,这样就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赢娶白富美——啊不,还是文州好一些。

看着中医馆二楼关着的古色古香木质窗框。黄少天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,决定再走一圈儿。

喻文州从便利店出来,看见黄少天落寞的背影,迎着风向前走去。他想了想,折回店里买了一瓶冰镇可乐。然后放轻脚步,绝妙地利用了影子的角度,悄悄走到黄少天背后,然后把手里的可乐贴上了黄少天裸露在外的后脖颈。

“啊啊啊我靠!”黄少天癫痫一般颤抖了几秒跳过来,“呔,何方妖孽!”

“.........”喻文州拿可乐敲了一下他的脑门,“是我,二师兄。”

黄少天抱着可乐一口喝掉了半瓶:“爽。”

“我帮你发一些吧。”听了黄少天声泪俱下的控诉之后,喻文州体贴的从黄少天手里分了一半传单,“本来就比较闲,和你一起走走,当散心了。沿着这条街走,人还算多。”

黄少天热泪盈眶:“文州,我好喜欢你......”

“我也是。”喻文州说,“走吧。”

黄少天抽了抽鼻子,往前走几步跟上喻文州。

原本两个人的脚步杂乱无章,肩并着肩走了一会儿,脚步就变得一致。暖黄的路灯没有夕阳惹眼,影子拉的长长的印在地上,道路两旁门市房的玻璃门上反光十分清楚,黄少天侧过头看看,两个人的腿十分同步,就像是一个人一样。

“少天,”喻文州拽拽黄少天,“不是要发传单么。”

“呃......”黄少天回头看看,走了好长一段路,两个人还没发出一张。

“美女,店庆酬宾大减价。”黄少天向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伸出手。

女人看了他一眼,往侧边走了几步,绕开了。

黄少天保持着向前举手的姿势石化。

“文州,我在她眼里看见了浓浓的嫌弃。难道你不觉得我帅么?”

喻文州不置可否。

09

等到两个人手里的传单各自只剩一张的时候,黄少天拉住喻文州的手。

“你看这个单子右下角......一家西餐厅,把这个撕下来能当三十块的优惠券。”黄少天指给喻文州看,“反正这都是饭点儿了,离这不远,我请你呀。正好谢谢你了嘛。”

请我吃饭竟然只是为了我帮你发传单。喻文州心里百转千回地叹了口气,说:“不用的吧,我说了只是当随便逛逛。”

黄少天庄重地说:“不,文州,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向是我的行为准则,这个人情我无论如何都要还你,否则我一定记你一辈子,请你一定完成我的夙愿。”他认真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脯:“我一直是一个有原则的人。”

餐厅里的人很多,大厅里回响着肖邦的夜曲,侍应生穿着西服,端着银色的大托盘来回走动,总的来说还是非常有情调的——如果看不见前后左右桌的食客的话。

“我后悔了。”黄少天说,“后悔没带打火机来。你看那桌亲到一起的,长得好像,一定是兄妹吧。”

喻文州把餐巾对折放在膝上,拿了杯子抿了一口:“唔,先点东西。”

“汤要哪个?嗯这个不错就这个吧,然后这个蜜汁鸡翅两份......火腿也要一份吧文州你说呢......甜点文州你要什么?牛奶布丁?纸杯蛋糕?哦和我一样啊,不还是不要点重复的吧,点不同的可以都尝尝嘛。然后这个沙拉......我们就吃牛排吧?你要几分熟的?好的,一个五分熟的和三分熟的。”黄少天放下菜单,“就这些吧。”

侍应生走了之后,喻文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:“你就是这样按照我说的话对待饮食的,说好的少吃肉呢。”

“我看刚才那个蔬菜沙拉不错,你就吃那个吧,晚上少吃点,不会变胖也不积食,对身体好。”

“我......”黄少天愣了,“这个,反正点都点了现在也不好退是不是,你一个人又吃不了那么多,不然好浪费的。下次我一定注意。”

“没关系,你请客。”喻文州温和的笑笑,一如他们的初见,“而且我内分泌也很好,更重要的是吃不胖。”

“.........”黄少天哽咽了。

10

黄少天把一摞散在地上的零食摆到一起,刚才有个小孩踩着购物车来回溜不小心把这些撞倒了,熊孩子他娘拽着孩子的小爪子赔了半天不是,黄少天哈哈一笑了之,这事小时候他也干过,他老爹也是很开明,在现场很给面子的一句话没骂他,回家还好心的请他吃了顿笤帚疙瘩炖肉。

收拾了半天,抬头发现有个人在不远处的货架上挑啊挑。他站起来想去找那人,可是蹲在地上太久冷不丁起身,供血不足,眼前一片模糊,缓了有半分钟才恢复清明。

“兄台我看你好生眼熟,”黄少天特别惊奇特别欣喜地说,“带了副眼镜我差点没认出来你,文绉绉的。”

喻文州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白框眼镜,笑道:“今天外面风大,怕眼睛里进东西,带平光镜挡挡。”

李远几个人躲在货架子后面,李远悄悄探出一个脑袋,又赶快缩回去:“那个不会就是黄少天对象吧?长得挺清秀的,一看就是文化人。”

宋晓比较高,此时猫的十分辛苦:“不一定,就算是的话,八字还没一撇呢,人家跟黄少是清白的。”

最底下的徐景熙从倒数第二的郑轩身下露出毛茸茸的头:“那我们去问问吧?”

李远深邃的点头:“等会儿,等会儿他们聊完了,去找那位要个签名,字写得好看的话应该就是。”

黄少天曾于上个月抱着一张纸条给他们看,一边展示一边自豪的说:“这字漂亮吧?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吧?这是他给我写的名字啊,我写了二十三年都没他写的好看,嘿嘿嘿嘿,羡慕吧?啧啧啧,这么好看......”

的确好看,黄少天磨叽了一上午,于是下午被忍无可忍的众人派去发传单,到现在仍是无法忘怀。

郑轩现在浑身不舒服,他一直维持着一种半蹲不蹲的姿势好长时间,腿都麻了:“能和黄少说这么长时间话......估计是吧。”

然而过几分钟喻文州去结账,黄少天孤零零地回来踹了架子一脚:“站起来,看见你们很久了。”

四人讪讪起身:“哈哈哈黄少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天太热了?”

黄少天一秒钟变脸,悲愤地说了简短的四个字:“......我失恋了。”

万万没想到。李远惊呆了,:“不会吧你们说的多好多和谐啊!他没有嫌你烦一定是真爱!”

“刚才我跟他说要帮他办张vip卡能打九折。”黄少天一把鼻涕一把泪,“他说不用......因为他过几天就回学校了......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,以后可能就在那边工作了......”

11

魏琛抬头打量着黄少天:“不错啊小鬼,人模狗样的,约会啊?”

“滚滚滚。”黄少天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,脆弱的木板晃了三晃,“我来找文州的。”

“你以前不是天天晚上下班都来找他么,这都不知道。”魏琛道,“他昨天就走了。”

黄少天一个人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园里,看那群爷爷奶奶跳广场舞跳得整整齐齐,几个小孩子围着只有一米多高的滑梯,兴奋地上上下下。戴着红领巾的小女生在追小男生,追不上,小男生回头做鬼脸,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。

今天他特意问李远借了套西服,他从不爱穿这个,以前上学时的压在柜子里头都是褶子,李远比他矮,衣服穿起来好像缩水了一圈。他还在身上喷了香水,周身荡漾着一股娘炮的味道,不过听徐景熙说这个很好用。

他还在挨着中药馆的那家花店里买了枝花,装在衣服口袋里,夏天衣服穿得薄,之前没感觉到,现在玫瑰花刺扎得他肉疼。他把花从衣兜里拿出来,他随手把它插在身后花坛的泥土里。这枝被剪断的玫瑰比其他各色的花都矮了一截,红色的花瓣有些发皱。花托周围包着的塑料布和蝴蝶结,和其他花上的绿叶比起来,显得有些突兀可笑。

他本来想约喻文州出去,但是喻文州已经飞走了,这感觉就像你杀到城门口,发现整座城都飞走了。黄少天凝望着那半边太阳,要多惆怅有多惆怅,心说我好不容易碰见的爱情啊,还没出生就入土了。如果他能晚一天,或着黄少天早一天,就算他未必接受,起码也能知道,他有一亩三分地,在黄少天心里呢。

突然一个冰冰凉的圆柱型东西贴上了他的脖子,黄少天侧头一看,一瓶可乐。

黄少天转身抱住他,心说腰好细啊,我一定是被晒迷糊了。

“在这里做什么?”

明知故问,当然是赏月。埋在他胸口的黄少天闷闷地说:“等你。”

“你有我的手机号,怎么不来找我?”

“老魏说你已经走了......我以为......”

哦?喻文州挑眉:“你以为我死了?”

我靠?黄少天赶紧摇头:“我我我以为你已经飞回学校了。”

“我只是不继续实习了,我家在G市,在收拾行李。过几天才走。”喻文州道,“你......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?”

“没有。”黄少天坚定地摇头。

喻文州看看他:”真的没有?“

“真的没有。”黄少天想,我现在只有一件想对你做的。

他从长椅上跳下来,用力地吻上了喻文州的唇。

12

“文州啊我跟你说嘿嘿嘿这个季度销售第一又是我!”黄少天眉飞色舞,不过电话另一头的人没法看见他的表情。“有没有觉得很自豪?”

“嗯,好。”喻文州很没形象地歪着头夹着手机,两只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。

“经理说要给我加薪而且给了好多奖金!我包养你!”黄少天豪情壮志。

“好,好。”

“喻!文!州!”黄少天嚎了一嗓子,“你你你你气死我啦!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!我说了十多分钟你就只是嗯嗯啊啊好好好!QQ有自动回复难道你也有吗!”

喻文州被他震了一下,抬起手把手机离耳朵远一些。“可我在写报告啊,只听你说就好了。”

“报告和我......不能兼得。文州,你实话实说,”黄少天期期艾艾,抽搭了几声,”你,你是不是不爱我了,枉我对你痴心一片,没想到——“

“好了好了,”喻文州打完最后一句的最后一个句号,按下另存为,保存成功,“我爱你。”

“我不信。”黄少天斩钉截铁。

“那我不写报告就是了,跟你说话。”喻文州轻声说。

黄少天愣了一愣,没想到喻文州真的不写了。“啊......你还是继续写吧,我不打扰你了。”

“不用,我想跟你多说一会儿。”喻文州温柔地拿着手机,十分坚持,“报告之后再写,不急的,今天我熬夜应该能赶出来,三四点估计就写完了。写不完最多被老师说一顿,没关系的。”

“不不不,”黄少天慌了,“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啊,我不打扰你,你写,你继续写,别熬夜,你们学医的,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,你好好休息啊,我我我挂了啊——”

喻文州在电话那头笑出声:“其实我刚刚就写完了。”

我靠,演得这么像。“......我受到了深深的伤害......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。”

喻文州道:“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。”

黄少天想了想:“那......拿来一个麦吻吧!”

喻文州回头看了看在一边看书的李轩,有些为难地说:“我室友还在呢.....”

“你说李轩啊?没关系,他应该已经习惯了吧!”黄少天催促,“快啊快啊。”

喻文州没辙,把手机贴近了嘴唇,脆生生地“mua”了一声。

“没听见!开免提!”黄少天中气十足。

喻文州只好打开免提,又mua了一声。

李轩怒发冲冠,拿手机冲出了寝室。

“喂?阿策,是我!我跟你说,这书没法看了,辣个喻文州又和他男票秀恩爱!阿策你什么时候有时间,我们秀回来——阿策?阿策?你怎么挂了?喂?阿策——”

在寝室里,喻文州和他男票还是依旧的缠绵缱绻。

“文州,我挂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“文州,我真挂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文州,我挂了哦。”

“行。”喻文州心说,你到底挂不挂,你不挂我挂了,怪浪费电话费的。

“文州,我好想你,我挂——”

喻文州已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。

躺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个身,仍是不太舒服,他和黄少天刚在一起就两地分居,转眼都快三个月了,的确有些想念。

喻文州拿出手机,看到屏幕显示的日期,今天是周五。

他给黄少天发了个短信:[少天,你这周末是不是休假?]

黄少天秒回:[对哒对哒。]

喻文州回了一句话,字里行间含着脉脉柔情。

[少天,我这里,缺一味当归。]

隔了三五分钟,黄少天回:[好。]

13

然而第二天,喻文州从早上等到晚上,都没有黄少天的影子,喻文州查了机票,差点以为飞机失事了。

晚上九点,喻文州这一腔热血全都拔凉拔凉的,境内没有飞机失事的新闻,就算是坐计程车来,这个点也应该到了啊。

他失望的打电话给黄少天:“少天,我等了你一天。”

黄少天一愣:“什么等我?”

喻文州也愣了:“昨天你不是回我短信同意了吗?”

黄少天仍是摸不着头脑:“对啊对啊,我今天买了十斤当归给你邮过去了啊,你就等这个?哎呀我说你别急嘛,今天邮的过几天才到呢,我说你们学校是真不靠谱,连味中药都没有,啧啧啧,你要不够我再给你买一点啊?”

“.........”喻文州无语凝噎,“黄少天,你,你智商是黄鼠狼吗......”

“啊?啥?”

喻文州面无表情挂了电话,捉鸡啊。

14

转眼过去了两个月,年关将至,喻文州放假回到了G市。黄少天拿着喻文州给他的地址,敲了敲门。

“大夫,给治病吗?”

喻文州打开门:“你有什么症状?”

“我天天晚上梦见一个人,”黄少天煞有其事,“您说这是不是相思病?”

“这个不给治。”喻文州无情拒绝。

黄少天勾着他脖子响亮地亲了他一口:“不给治就不给治,看见你我全好啦。”

fin.

 @蓝丁叮 

虽然你已经看过了但我还是艾特你,就是如此敬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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