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昼

25

黄少天热了几片面包和一杯牛奶，充当早餐。面包片没什么味儿，就着牛奶才咽下去。

昨天睡得晚，早上黄少天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被窝空荡荡，喻文州给他留了张字条说去办公了，本来昨天就忙里偷闲。黄少天反倒觉得很好，像是在逃避什么，就像要去拜访一个重要的人，很紧张又不得不去，敲门却发现对方不在，心里竟是窃喜的。

昨天晚上喻文州去浴室，黄少天先一步爬上了床，规规矩矩地盖好被子闭上眼睛，希望能早些入睡，不然又要尴尬。可是直到喻文州回来，黄少天还没睡着。

喻文州搂着黄少天，黄少天在他怀里装睡，呼吸悠长而有节奏。没有出现被喻文州识破的情况，这事情他一向有经验，十几岁在被窝里玩手机，魏琛来检查，一进门就咻的把手机推进枕头，魏琛从来就没发现过。但是这着实不舒服，一只胳膊被压得有些麻木，也没敢动弹。直到好长时间过去，一睁眼睛，喻文州已经睡熟了。

迷迷糊糊就睡着了，依稀记得做了个梦，醒来就全忘了。

黄少天一路从卧室走到客厅，从客厅走到浴室，再走下楼梯，到楼下转了一圈又上来，最后站在喻文州书房门口，之前他还没来过这个房间，搬到这里总共才不到一个星期，有些东西还很陌生。

地上铺了地毯，黄少天把拖鞋踢到外面，赤脚走进去。书房里很亮堂，有个落地窗，现在正好是太阳正耀眼的时候，是灯光没有的柔和。墙壁是半圆形的，弯曲的内嵌式书架上摆满了书，黄少天一排排看过去，几乎他都没看过，还有好多是外国书，他看不懂洋文，只有在边上摆的四大名著中的西游记看过，三国和水浒只看过电视剧。

这也不能怪他，九年义务教育，初中毕业了他就不继续念了，上学的时候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班主任把他调到最后一排任他自生自灭，黄少天又不在乎，本来就想着学完拉倒，好跟着魏琛一起在道上混，最多能认全二十六个字母，听的最认真的一节课是讲生理。魏琛说好男儿志在四方，百无一用是书生，黄少天也纳闷喻文州一搞黑社会的没事闲的看这么多书干嘛，现在想来黑社会不可怕，就怕黑社会有文化。

后来黄少天想着想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，盘着双腿，胳膊肘支在膝盖上，两手托着腮帮子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必须要把事情说清楚，这是彼此交付信任的问题，两个人本就该坦诚相见。黄少天是这么想的，他打心底里不愿意就这么把事情翻过去，虽然喻文州是这么说，可是黄少天觉得很愧疚。

不仅是对喻文州，还对魏琛。原本是魏琛派他来蓝雨，亦父亦师亦友，现在他和喻文州在一起了，两边不讨好。两个人都是他很重要的人，或许把事情说开了之后，喻文州只会笑着说“没关系啊。”而魏琛则会先佯怒“小兔崽子越来越混蛋了”然后摸着下巴说“啥时候喝喜酒啊？”，但是黄少天还是觉得过意不去。

黄少天在地毯上打了两个滚，白色的地毯很柔软，毛茸茸的，尤其是在阳光底下的那一块，特别温暖。看见桌子上有一个布偶，他懒得起身，直接抬腿把它勾下来。黄少天想起来这是他从原来的房间里拿过来的，软绵绵，抱在怀里很舒服。

喻文州在办公室里，少有的有些心不在焉。

前几天黄少天把那个装了监视器的布偶拿回来了，喻文州并没有告诉他那东西里面的名堂，只把它放在书房里，黄少天应该是忘了，始终没碰过。不过喻文州还是调出了监控界面，心想总是可以碰碰运气的。

抬眼便是黄少天一张脸，喻文州倒是有些意外。从角度看，布偶是被他抱在怀里，喻文州看着，发觉黄少天的确有副好皮相，自下向上的仰视角度也不会觉得胖或者难看，反而看起来很精神。

黄少天也不知在想什么，偶尔趴在地毯上打个滚，吹两声口哨，小声嘀咕几句。地毯可是有些时候没清洗了，也不知道脏不脏......

“队长啊——”门突然打开，李远的声音随之而来，一只脚迈进了房间。

喻文州啪地一声就把面前的笔记本拍上了。

李远：“……”刚才这是在看啥……莫不是三级片……
喻文州：“……”下次能不能敲个门……
“哎哟，真是的。”李远一拍脑袋，转身就走，“最近啊真是眼神越来越不好，总是走错屋，刚才啥都没看清，真是该治治了……”
“回来。”喻文州哭笑不得，想哪去了。

晚上，黄少天拾掇拾掇出了门，去餐厅填饱了肚子。临出门的时候又返回来，叫了几个菜，打包带走。
路面上有些小石头，黄少天选了其中一个比较大的从餐厅踢到了办公楼，磨磨蹭蹭拖延了好多时间，手里拿的塑料袋由于晃动拧在一起，时间一长就勒出了红印。在楼下踟蹰了一会，终于推开门走进去。
路过喻文州的助理，黄少天停下来：“这次不拦我了？”
“忙着呢，哪有时间再跟你闹。”助理敲打着键盘，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看看黄少天手里的东西，“吃了吗？”
“刚吃完。”差不多半个小时了。
“那给我留点菜成不成？“助理摊手，”晚上来不及去吃饭了，这么多一个人也吃不完。”

随便拿了点丢给了助理，黄少天推开喻文州的门，喻文州正跟人谈话，看见他之后招招手，示意他先坐。

“嗯......好......稍等，我记一下。”喻文州拿开话筒，对他做口型，“纸。”

黄少天随手拿过纸抽，扯了两张放在他面前。

喻文州无奈地看了眼他，黄少天把视线挪到一旁。喻文州也不讲究，写了串电话号码记在纸巾上面，跟对方核对了一下便挂断电话。

“本来我还想麻烦一下餐厅，你倒是先送来了。”喻文州道，修长的手指打开袋子上的结，“坐过来吧。”

“不用，我之前吃完了。”

“可你拿了这么多。”喻文州想了想，“给小王送去点吧，他应该还饿着呢。”

哎，黄少天伸手拦住他：“我刚刚给过他了！”

这到底是叫了多少东西。喻文州只好作罢。

“我有事要和你说。”黄少天道，手心有点出汗，一紧张话都少了。

喻文州眼里一片温和：“好。”

“你这分明就是欲擒故纵！”黄少天看着那对半点意外都没有的眼睛，拍了一下桌子，“你昨天说话，就是料定了我要告诉你！”

“也没有吧。”喻文州笑笑，“这可是你自愿的。”

“我其实，其实，”黄少天深吸一口气，站起身“我其实不是人，我本是狐妖，居于万里之外的一座山上，前世你曾救我于水火，辗转我终于找到你的转世，就是想以身相许来报恩的。”

黄少天深情的看着他：“你忘了吗，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，你看衣袂飘飘......”

喻文州：“......”

“哎你看我说你又不相信！你不是说我说谎也没事吗？”

“没有不信。”喻文州捏了捏他的脸，“什么时候变出耳朵和尾巴给我看看，一定可爱。”

我靠你这恶趣味！黄少天抓了抓头发，低下头：“好吧，我说完了你别怪我，我其实——“

警铃突然打断了黄少天的话，宛若尖叫一般的声音刺痛耳膜，门外隐隐有些嘈杂。

原本含笑坐着的的喻文州倏地起身，脸色难得有些不好看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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