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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少天生了喻文州一个周末的气,但是他实在没什么可以发泄怒火的方式,最多不接电话不回短信,说不定喻文州对此还一无所知。
连续两天阴雨绵绵,小雨断断续续地下得没完没了,厮磨到极致,黄少天洗了衣服晾在阳台上时发觉根本没有太阳,现在摸上去还是发潮。气象台说过几天有台风过境,狂风暴雨纵然不太受待见,但也比现在来得痛快些。
周一那天黄少天有先见之明带了伞,但没想到雨势越来越大且一去不回头,到了晚上下班时牛毛细雨已经演变为瓢泼大雨,手中有伞和没伞已经相差不大,都逃不了被浇成落汤鸡的宿命。
他们公司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与前后的地铁站、车站都相隔甚远。黄少天在路边站了半天,连个的士都拦不下来。
黄少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正打算拔腿往地铁站狂奔,走了几步路,背后传来了鸣笛声。黄少天以为挡了人家的路,往旁边让了让,那台车从后面驶过来,在黄少天身边停住了。
车窗摇了下来,露出喻文州一双温和的眼睛。
“上来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
大概是因为大雨,把骨气都冲散了,黄少天只考虑了一秒钟要不要纠结上周放鸽子的事,然后就毅然决然地绕到车的另一侧,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。
“谢谢啊,正想怎么回去呢,”黄少天说,“从这儿路过?”
“嗯,刚从分公司回来。”
窗玻璃上凝了一层模糊的水雾,雨水打在上面,一路蜿蜒而下。黄少天去拽安全带,一抬手水珠就顺着垂下来的袖口往下掉,洇湿了浅褐色的坐垫。
“呃,我身上有点湿,”黄少天扣好安全带,“你这个坐垫贵不贵啊?”
“没关系。”喻文州当然不会在意这个,他握着方向盘,汽车平稳地转了个弯,“你家在哪里?”
黄少天报了个小区名,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,倾斜的角度正好,充分照顾到了他劳累一天的脊椎。黄少天简直想唱首歌,肚子却先一步叫出来。
声音不太大,黄少天想喻文州应该没听见吧,然后喻文州就笑了笑,问:“有点饿?”
“还行还行,只有一点点,我午饭没吃,”黄少天尴尬,“上午有个甲方过来看图稿,改了好几遍都不满意,愁死我了,眼看着到饭点,说啥也不走,坐在旁边指手画脚,都不知道去吃饭,两点多才走。我现在也不太饿,饿到极点好像也没那么难受……”
“后座上有盒寿司。”
“……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黄少天把魔爪伸向后座。
寿司一口一个吃起来正好,不过味道一般,黄少天也不挑剔,先垫饱肚子最重要。
“慢点吃。”喻文州提醒。黄少天唔唔地叫了两声示意他知道了,喻文州继续说道:“上周是我不好,本来都说好了,没想到临时有事情,真是抱歉……”
黄少天艰难地咽下一口,刚才噎住了:“没多大点事,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,人在江湖飘,能理解能理解。”
“这样吗?”喻文州反问,“你不生气了?”
“我什么时候生气了。”
“怎么不接电话?”
“没听见。”
“后来也没回我。”喻文州继续说。
黄少天思索了一下:“手机欠费停机了,拨不出去。”
他这一通瞎掰当然没指望喻文州能相信,喻文州也没跟他继续计较,只是无奈地说:“有机会补偿你吧。”
黄少天吃人家的嘴不软,嚼着东西咬字含糊:“挺上道的嘛。”
往常这时候太阳还没有落下,天色大亮,而今天乌云遮天蔽日,昏暗的幕布下一片灯火通明,空耳听去满是哗啦啦的雨声。
交通不畅,被滞留在路上是意料之中,前后都是长长的车队,一眼望不到头。
“要不我在这儿就下车吧,”黄少天说,“我家前面那几条路平时路况不好,现在应该也堵车,你回家就要等到后半夜了。”
“那你怎么回去?”喻文州问。车像乌龟一样缓缓向前挪动几步距离,又停下不动了。
“到附近坐地铁,”黄少天擦了擦侧面车窗上的水汽,“雨好像比原来小了。”
细密的雨丝落在挡风玻璃上,被雨刷飞快地抹去踪迹。“不如去我家吧,”喻文州提议,“离这里不远,过前面的路口。”
莫名其妙地地搭了喻文州的顺风车,然后又顺水推舟地跟喻文州回了家。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黄少天的预料,不过仔细想来也合情合理。黄少天坐在喻文州的沙发上时想,既来之则安之,又不是龙潭虎穴,那么紧张做什么。
喻文州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井井有条,根本不像是一个标准单身男青年的配置,不清楚是请阿姨来清理还是他自己打扫,不管怎么说,能保持成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。
黄少天湿淋淋的衣服紧贴着皮肤,特别不舒服。“借用一下你家浴室,”黄少天说,“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?”
刚才两个人举着黄少天那柄被风吹得颤颤巍巍的伞从车库走到楼前,喻文州身上多少也沾了水,不过情况总比黄少天好,还是宋晓那句话,机会先让给最需要的人,黄少天特别自觉地先占了浴室。
黄少天的衣服脱到一半,正在脱裤子,喻文州慢悠悠地走进来,把给黄少天准备的衣服挂在门口。黄少天抓着腰带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,结果喻文州一眼也没多看,绅士地转身走出去,替黄少天关好门。
黄少天一句“你家这个淋浴器哪边是热水啊”愣是没问出口,心想还是自己摸索吧。
花十多分钟冲了个凉,黄少天换上喻文州拿来的衣服,穿起来很宽松。喻文州特别贴心,连内裤都准备好了,黄少天盯着那条黑色的内裤辨认了半晌,新的,没用过。
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,喻文州在看电视。黄少天凑上前,广告里的女人看起来特别眼熟,黄少天想了半天她是谁,两三分钟之后一拍大腿才认出来,是上次那部电影的女主角。
广告看得有滋有味,突然,响起了电视剧主题曲。黄少天看不下去了,挨着喻文州坐下来:“我们晚上吃什么啊?”
“家里没什么吃的,”喻文州说,茶几右上角有几张叠放得工工整整的纸,他翻了翻,抽出一张某餐馆的外卖单,“叫外卖可以吧?”
“送外卖的也不容易,”黄少天望着窗外混沌的天色,接过单子,“我看一眼啊,这些素的先pass掉,这个怎么样?你吃过没有……”
等外卖的空当里实在无聊,喻文州走进某一间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,黄少天搂着软绵绵的抱枕,有一下没一下地捋顺上面的绒毛。
沙发旁边的墙角处竟然还堆着玩偶,刚才黄少天不怀好意地问起来,喻文州轻描淡写地说,是公司送的。
何必遮遮掩掩呢?你要是喜欢这些我又不笑话你。黄少天伸手想拿个玩偶,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,显示有短信,黄少天点开一看,有人给他充值了一百元话费。
“?”黄少天抬头,正好喻文州从房间里走出来。
“不是说欠费了吗,”喻文州说,“够不够补你的电影票钱?”
黄少天皱眉:“这就想打发我?”他弯下腰,手在那些玩偶里面翻了翻,捏住了一只毛茸茸的耳朵,提起来一看,是一只自带卖萌功能的柯基,“怎么说也得加上这个吧?”
“挺好的,”喻文州笑了笑,“像你。”
Tbc.
哎我真是一百年没这么高产过【其实产量也并不大
拐回家是第一步,第二步是什么呢?拐上床呗